三、杯水画展救危难 大石之名海上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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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:海派画家、文物鉴赏家、收藏家唐云先生


三、杯水画展救危难  大石之名海上闻


       1937年,日本侵略中国的战火燃起,上海已告危急。和上海唇齿相依的杭州,也是人心惶惶,人们纷纷迁往内地。恰在此时,唐云家第二次遭受火灾。这时,莼社的画友也都星流云散,各奔东西,杭州再也不是画画的地方。去内地,唐云又感到挈妇将雏去那举目无亲的地方,也难以生活。于是,他们全家就迁到唐云妻子俞亚声的故乡富阳乡下。

       富阳山清水秀。唐云初到这里,心情是平静的,画画,写诗,登上大石山观看富春江上的风帆,尘世的烦恼似都抛弃,过着一种世外桃源的生活。因有大石山这样的景致,他就以大石斋榜其所居,自己也就做起大石居士来了。



图:大石居士唐云、大石翁、大石款印


       富阳的乡居,唐云的山水虽然突飞猛进,但是与朋友相聚的机会却很少。抗日战争爆发,唐云对富阳的乡居生活更感乏味,他也想和朋友一起去重庆或桂林。但他父亲不让他去,要他继续留在富阳,或者再迁回杭州。正当唐云犹豫难决的时候,唐云的好友若瓢和尚给他来信,请他去上海,说上海的书画市场不错。像唐云这样以卖画为生的画家,怎好离开书画市场呢?唐云接受了若瓢的劝告,和俞亚声带着俞览、涤览、如览三个孩子及其他家人由富阳动身,乘船沿着富春江、钱塘江扬帆而下。几经周折,抵达上海。



图:唐云俞亚声结婚照



图:唐云全家合影(1947年)

       敢闯上海滩的大有人在,闯得成功与失败,就看各人的闯法了,成功之路就在每个人的脚下,只是走法不同而已。画家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?

       唐云画画是为了生存,他艺术上的成败,在这初闯上海滩之际,还难以预卜。此时,唐云在想着一个极为简单的道理:要活下去,就要把画卖出去,这当然首先就要有人来买你的画。要在上海滩立住脚,第一位的事情就是创牌子。抗战初起,人民的生活动荡不安,上海汇集了许多难民,无以聊生,能不能给难民做些好事?唐云和若瓢、邓散木、白蕉商量,决定举办一个画展,把卖画的钱捐献一部分给难民,这种捐献的数字虽不可能太多,对因饥渴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,也可以聊补无米之炊。办画展总得有个题目啊。“就叫杯水画展吧,我们所捐献的,也只能起到一杯水的作用。”邓散木的艺术虽然冷峻,但他的心肠是很热的。唐云、若瓢、邓散木、白蕉四人商定,当即作了分工。若瓢交游广泛,善于组织,加上他那身袈裟也很有号召力,整个画展的组织工作由他主持。

       邓散木的书法,家里已经积存了不少,白蕉也是写字。和唐云相识之后,经唐云的指点,也能画几笔兰草,无论是写字或画兰草,都是比较方便的。唯独唐云画的是山水,这可是个细致的工作,不能急,还好在延庆寺他画了一百多张,都带来了。

       一切准备就绪。“要找些人捧捧场啊。”唐云说。“请小报的记者来,都是朋友。”若瓢说。由若瓢出面,把新闻记者郑逸梅、陈灵犀、唐大郎、卢溢芳、龚之方都请了来,这些都是经常出入吉祥寺的朋友,这时也都是唐云的朋友了。除了新闻记者,他们还请了一批喜欢书画的文人出来捧场。当时的饭菜很便宜,只要两元钱就可以美美地吃上一桌。饭后,唐云又送每人一张画。“我是初到上海,请各位帮忙。”唐云双手抱拳,频频致意。


 

图:唐云、白蕉兰石图



图:唐云、邓散木桃花鸣雀、行书《江上》诗


       “杯水画展”在大新公司四楼举行,是一个别开生面的画展。邓散木的字就不用说了,就是那“粪翁”的署名,也引起人们的浓厚的兴趣,要探讨这名字的含义,为什么别的名字不叫,偏偏要叫粪翁呢?在上海,许多人都知道若瓢是位和尚,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和尚也会画画,自然也引起人们的兴趣。白蕉在上海已经混了几年,他的字已小有名气,可是他的兰草却很少有人看到过。而初到上海的唐云,虽有唐伯虎这个别有风韵的雅号,人们对他的画则是陌生的。上海画坛画黄大痴的不乏其人,有的临摹黄大痴的《富春山居图》,却很少能有人得富春江真山真水的神韵。唐云的山水虽然还没有完全摆脱黄大痴的笔意,但他在富春江畔的大石斋毕竟居住了一年,沐浴着富春山雨江风之灵气,并把它糅合进自己的艺术中,一派富春江生机勃勃的景色呈现在画上,再加上诗人王太原在画上题的清丽诗句,给人带来了耀眼的清新。

       报纸上更是热闹了,每天都有消息,介绍画展作品销售情况,还有对画家介绍的专题文章,放在首位的当然是唐云了。这次画展最为成功的还是那“杯水画展”的题名,在日本军国主义铁蹄践踏下的中国,就凭这个画展的题名,就能把爱国热情的火焰点燃得更旺。画展的收入又是为了救济难民,大家都带着正义感来参观,或者购买字画。上海美术界的知名之士郑午昌、吴待秋、汪亚尘、贺天健、冯超然等都前来参观,为了支持画展的成功,他们都订购了展览会上的作品。

果然不出所料,画展连续展览了九天,展出的作品全部卖光,有的作品还一再复制,真是达到了洛阳纸贵的盛况,一时买不到宣纸,就用白道林纸画。唐云的一张《丝瓜纺织娘》就复制了三十多张。

       这次展览,不论是字或是画,亦不论是山水还是花卉,统统是五元钱一张。画家自己留二元,捐献二元,还有一元留作活动经费。唐云的收入不只是解决了全家生活费用,度过家庭经济危机,还把静安和尚借给他的二百元钱还清了。



图:1950年摄于香港金刚第 左起 若瓢、钱瘦铁、王韵梅、唐云、陈方、蒋佩瑶、张炎夫、于伟



图:前排左起唐云、黄西爽、白蕉、陆南山,后排右一于伟,右二高逸鸿


图:上海美专旧照


       唐云来到上海滩一炮打响,赢得新华艺专校长汪亚尘的称赞,说唐云是“杭州的唐伯虎异军突起”,并向他下了聘书,请他到新华艺专任教。唐云接受了汪亚尘之聘,就到新华艺专教书去了。在新华艺专教了一段时间,唐云又应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之聘,到美专去任教。到上海美专不久,日军就实行“强化治安”的伪教育制度,要教师和学生联保。唐云表示抗议,遂辞去上海美专教授的职务。

       唐云又开始了单纯的绘画生活。

(摘自郑重《唐云传》)